一八四八年,當義大利從奧地利手中取回失去之版圖的前夕,一群垂死的受傷戰俘,環臥在醫院?聆聽義大利的著名福音使者,雨果伯鍚(Ugo Bassi, 1801-1849)講述葡萄一生的故事。那一篇富有歷史性動人的講章,後來被金漢彌爾敦夫人(Mrs. Hamilton King)用詩的體裁寫了下來,而流傳於英語的基督徒世界。大約在前面的故事發生以後,整整一百年,據說在上海的一個聚會中,倪柝聲弟兄拿著一疊的紙張對與會的人說:「這一疊的紙張有五兩黃金重!」原來這一疊紙上面所印的,就是剛剛譯成中文的那首英文散文詩:「葡萄一生的故事」。這首詩無疑地是倪柝聲弟兄一生非常恰切的寫照。倪弟兄當初給這首詩的題目取作「門徒」。學生不能高過先生,僕人不能大於主人。他一生確曾走在他的主人所走過並留下的路跡上,忠心到死。當他像葡萄一樣,經過無情的酒酢時,他曾問主說:「你手須剌多深,須扎多痛,方能吸出甘甜?」歷史已經證明:他所寫的詩歌就像所傳的信息一樣,使人接觸到像蜜一樣的屬靈精華。為著在歷史上存真,我們採用了倪弟兄所譯的「葡萄一生」原來未經潤飾的初稿作為本詩集的序。此一初稿今日已不多見,其文字雖未經過十分琢磨,然而詩的感覺辦常深入。但願感動倪弟兄寫成這些詩歌的聖靈,加倍的感動我們。阿們!
——陳希曾《曬熟的美果》
門徒——葡萄一生
我們現今思念葡萄樹的生命,我們同是有份的人;我們看見牠的道路不是快樂,也不是安逸。
牠的生長不像野地中的野花,隨地隨意,在此在彼,自由吐華;或向太陽昂仰其可驕傲之葩,蝴蝶繞飛上下,為生存而歡喜,並為自己所有豐姿,自感榮耀,或者生成曲徑迷堂,堆堆錦繡,生成許多款式,生成許多奇形,看見自己生之興旺,自感可樂。
* * *
葡萄的花不過非常渺小無華,在牠一生之中,花為最小部份;人幾不能辨識牠竟也曾開花,花未一日開成,即已結成為果。
當牠坐長,牠也不能隨意向天,乃是杆在樁上;牠如伸肢展臂,也是在於架上,受了約束捆綁;牠就如此,從了山岡礫土,吸取牠的養生糧食;立定自己位置;從之得著生命,從之發出萌芽,又樂又青,又是形態佳美無匹,輕盈編織許多蔓鬚,蔥葉花萼。
是的葡萄綠衣秀美,使了全地春時變成可愛;牠仍依然生長更快,靠著牠自己生命的豐裕;直至細苗嫩枝開始盤繞飄浮,在於青藍空中,並嘗其中甘美。
但是他們對牠並不放任;園工清早要來,帶著刈剪,攜著修刀,剝牠淨盡,剝去牠的天真驕傲,和牠四散美穗;割得又深又準,毫不顧惜牠的細嫩,和牠喜樂。
在牠損失痛苦時候,牠不浪費;但是牠反將牠自己更為完全交付給那強行剝牠至空的手。
那些流血的枝,逐漸堅硬成木;那些餘留的穗,也漸成熟為果,更為豐滿寶貴,直至紫盛之日。
* * *
但是,牠越長,牠的所有肢枝,所受束縛越多; 當牠果子更圓,周圍更顯心中所有血的顏色,牠就更近牠的生平最大日子——太陽迫其枯乾, 牠葉起首墜落;但是生命仍然流通,不敢失敗,一切都為結果,一切都為成形。
* * *
不久葡萄收成,因為日子已熟。牠因所負甚重,致牠無枝不沉,這是牠心長期努力——琢磨來的。
現今牠的結果已是十全十美,自然,牠可為牠工作稍為喜樂。
但,呀,此時,有手預備即要摘除葡萄樹的寶藏;此時,有腳預備即要踐踏牠們,聚集在於酒酢;直到血紅的酒有如長江大河,源源而流,直全地充滿喜樂。
但葡萄樹站著,剝光而且淒涼,已經給了一切;現今牠的黑暗時候即到,也無誰人向牠償還。
牠努力所給人的安樂和榮耀;而且,現今最無憐惜,各種痛苦,各種損失,件件加增,樣樣堆積,看牠時日衰減,青春已不再流。
現今將牠再割,直至只餘禿幹;剝奪損傷,只餘一個無葉之梗,孤獨在那將來又長又黑日中。
然而全冬之中,牠酒卻賜喜樂給那本在寒冷中間憂鬱的人;但葡萄樹卻在外面經歷冰霜;在這一切之後,只餘這點恩典。牠是堅定忍受一切,又孤又長,直過全冬—次年牠又起首吐花;不因所受磨難,而有埋怨不平,不因所失豐富,而欲減少貢獻,面向犧牲,依然含笑,依然放綠,有如從來末遇毫釐損失,冤枉,所觸盡是高天清氣,大地甘露;牠就開始再來盡牠的責任。
* * *
現今我當何言?需否我在這?詳闡此生功課?或只再綴數言?
葡萄樹從牠的肢枝流血流酒,牠是否因捨了自己,而變更窮?
世上醉人,人間浪者從牠而飲,他們是否,多享恩賜,因而更富?
估量生命,是以所失,不以所得;不視飲酒多少,乃視傾酒多少;因為愛的力量乃在愛的捨棄;誰苦受得最多,最有可以給人。
——金漢彌爾敦夫人(Mrs. Hamilton King)著倪柝聲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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